观九三阅兵有感

文/李伽   发布时间: 2025-09-08

分享到:

三年前我跨进了知天命的年纪,但是我却经常困惑自己的天命是什么?我也很怀疑孔圣人两千年前讲的“五十而知天命”,是不是相当于咱们现在的七十岁?是不是人类进步了、国泰民安了,大家知天命的年龄也要往后挪一挪?

昨天公司组织大家全程观看了九三阅兵,看着那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昂首健步、一辆辆不怒自威的雷霆重器,我才有了答案。

昨天的阅兵勾起了我很多回忆。

念幼儿园的时候,当时的儿童杂志里经常有机器人的内容。不但所有的机器人都像老式电视机那样方方正正的头上插着两根天线,而且名字也都叫“铁蛋”或者“铁铁”。当时我真的十分渴望我们家也有一位“铁铁”可以每天陪我下象棋。后来上了语文课后,我才知道哪种情感叫作“憧憬”。

念小学的时候,教室黑板上方的墙上写着一排鲜红的楷书,我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它们是“到二零零零年实现: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科技现代化、国防现代化”。

三年级的我代表班级写了一篇热情洋溢的作文,被班主任邮寄给了刚刚夺得大阪世界杯冠军的中国女排。爸爸帮我修改了这篇作文,他说要用“辉煌”来形容女排的战绩,我也觉得“辉煌”两个字看着就很漂亮的样子,此外还有“拼搏”和“振兴中华”。

四年级的我参加小发明比赛,而我的小发明就是要把部署在国境线上的所有大炮都安装上电脑,这样所有的来犯敌机都会被自动击落。

五年级的我在课堂里当众挑战了历史老师,原因是她竟然把生动活泼的中国古代史变成了第二门语文课,每节课不是划段落就是总结中心思想。后来我不得不央求母亲到她单位的图书馆里借阅《中国通史》。中医院的图书馆里多的自然是中医方面的书籍,所以找遍了整个图书馆也只借到了《中国通史》里的一卷,现在还记得目录里面那个怪怪的章节名称——南宋小朝廷的南迁。书我读了,读得很窝囊,因为不但“小”而且还“偏安”。

上中学的时候,我第一次摸到了电脑的键盘。BASIC的命令我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每次进机房都要换鞋,而且好像整个学校里只有机房是有空调的。

我特别希望我能当历史课代表,但是不知道啥原因我成了政治课代表。我笨笨的,对理科缺少天赋,所以班级的前五名里面只有我是靠政治拉分的。学好政治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从开学第一天开始到学期末逐步把整个教材背下来,譬如“我国的基本国情就是人口多、底子薄”、“社会主义商品经济”、“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些概念我在期末考试的时候都能整段整段地默写出来。当然我还不是班级里最厉害的,听说我们有位双胞胎女同学是背整部生物书的。而最让我不甘的是高中的历史课,因为近代史里居然有那么多丧权辱国的条约,害得我历史会考只拿了个B,要不是顾全位育中学区重点的面子,我其实真的想考个E!

再后来是在大学里,学了挺多的计算机语言Fortran、C++、PASCAL、dBase还有担心找不到工作临时加急学习的Foxbase。那时候学校机房的服务器是486,但是海报栏里却已经有了售卖586的广告了。

参加工作的第一天,打印间里有台打印机会不定时地打印一段信息,师傅告诉我这是海外公司发给我们上海分公司的信息,也叫电传。我当时就感叹不但欧美老牌帝国主义很牛,连这新兴资本主义也这么先进了吗?因为大学里刚刚考完试的国际贸易老师说最快的通讯方式是“电报”。“电报”我是知道的,就是三更半夜里面突然有人骑着轰鸣的摩托车在楼下大喊,“谁谁谁,电报!”,然后所有的邻居就都知道谁谁谁家肯定出了大事。而这电传是从国外的一个办公室直接发送到我的办公室,估计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你说这新兴资本主义牛不牛?

96年我第一次出差,也是第一次出国,父母都很兴奋,特地电话预约了大众出租车送我们到虹桥机场。临走前一天,我问我的领导我不会讲韩文,万一在汉城迷路了怎么办?权次长指着我胸前的司徽说只要告诉出租车司机“韩进”,司机就会把我送到总部大楼。但是我们还是在海外同事面前出丑了,因为在向大家介绍各个地区情况的时候,我们有位同事向大家介绍我们配载船舶用的电脑是586,他连续讲了很多次“five eight six”,各国同事们的表情都很疑惑,纷纷表示听不懂。还好纽约的同事比较聪明,他在讲台下问道,“Are you talking about Pentium?”这时,化学工程的专业素养帮了我的忙,因为在命名化学品的规则里面,字根Penta就是5的意思,于是我急急忙忙替咱们同事解围,“Yes,yes, in China, we say five-eight-six in stead of Pentium”。

在韩进的日子过得很快,因为我负责的美国航线每年都有显著的增长。按照董事长的讲法是,“李伽,你不用拜访客户了,因为你的指标会自动完成。”董事长说得很对,中美贸易确实每年都在显著增长,特别是我们加入WTO后,我每次去昆山出口加工区都会兴奋地看到一片片空旷的土地上又多插了几块写着投资金额和厂家名称的木牌。看着这些多少多少千万美金或者多少多少亿美金的木牌,我都会把它们憧憬成多少多少个集装箱装在我们的船上。

但是,董事长说得也不对,因为汉城总部不停地扩大我们的运力,九五年的美国线是一千标箱的支线船,而到一零年已经换成八千标箱的干线船了。董事长每次问我什么时候能拿市占率第一,我都告诉他最难的不是第一,而是第二。那年二月十日男足在东亚四强赛中以3:0 战胜了韩国队,第二天我就提交了辞呈。那一年韩进美国线的市占率也第一次成了第一。

离开韩进的日子过得很无聊,直到我到临港新片区里的南港工作。

在南港,我第一次看到满载着60米长的风力叶片的巨轮离开码头时,我的眼睛是湿润的。虽然之前我也知道韩进的船上装了哪些货物,但那是在集装箱里的,所以当我第一次如此具像地看到我们的中国制造走向世界的时候,我真的被这几层楼高的新式生产力震撼到了。这种震撼甚至超过了三年后特斯拉从南港发出的第一个航班,因为虽然我也知道那艘像立体车库一样的滚装船里满载着前一天才下流水线的Model 3,但是三年后的我已经习惯了我们的中国制造以任何一种震撼的方式走向全世界!譬如当客户公司的领导担心南港怎么处理100米长的风力叶片时,我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把引桥上的电灯杆拆掉就可以转弯了。

唠唠叨叨这么多,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一场阅兵竟然勾起了过去40年的回忆。直到我的脑海里再次出现那一台台经过天安门的雷霆重器和那一架架飞越天坛的碧空神鹰的时候, 我才恍然大悟这么多年以来的困惑:天命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一代人的,更是一个民族的。

80年前的9月3日只是一个开始,80年的历程是前代们的天命。

什么是我们的天命?

我们的天命是用我们的努力洗刷掉玷污在民族身上的斑斑耻辱!

我们的天命是让我们的后代在读历史的时候不但要为丧权辱国的条约而扼腕叹息,更要为我们这代人的奋斗而欢欣鼓舞!

我们的天命是要让所有的中国人都不但以五千年的历史自豪,更要以我们已经走在世界的前列而骄傲!

这是一片被神眷顾的土地,所以我们也喜欢称她为神州。

编辑:钱颖